第(2/3)页 张易之负手而来,平静道:“你们认识?” “嗯。”李楷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不忍道: “回王爷,他原是驻守幽州城的武威将军,三年前,在与突厥一役中身负重伤,便辞官回陇西郡。” 李锐立许一头撞在城墙上,撞的头破血流,咆哮道: “张巨蟒,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我李家有十三房啊!” “丹阳房李昭德作的孽,为何要其余十二房偿还?你为何要朝无辜者亮出獠牙啊?!” 他脸庞肌肉扭曲,额角青筋一根根凸起,显得异常狰狞。 张易之踱步到他身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一字一句道: “汉武帝屠得,我屠不得?” 话音落下,不止李家俘虏,连朝廷一众将领都脊骨发寒。 陇西李氏传承战国先秦,在汉武帝时期,李陵兵败草原投降匈奴,陇西李氏遭受了灭顶之灾。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晋至北周时,陇西李氏再次兴起,累世为官,成为功著关陇的陇西豪族。 到唐朝雄踞西北,已经是天下第一门阀。 砰! 李锐立又一拳砸在城墙上,像一只被刺激到的老兽,又狰狞又发狠: “张巨蟒,你这个嗜血魔头岂能与汉武帝相提并论?你配吗?你这个废物,跟老子单挑,老子一只手都能宰了你!” 他一拳拳的捶打城墙,捶的拳头鲜血淋漓。 张易之默默看着李锐立。 这一刻,在周遭人眼里,他看似神情自若,但那双深邃眼眸之中绽放出的光彩,让人很难不印象深刻。 偏执,癫狂,狠厉。 这是一个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人,不然不会这般走火入魔似的阴冷偏激。 某些方面,他比汉武帝更甚。 张易之收回目光,遥望郡城四处逃窜的人群,轻声道: “我自然不敢跟汉武帝相比,但我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俘虏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被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所充斥,包围着。 “张巨蟒,谋反的是丹阳房李昭德,跟我们没关系,就算依照律法株九族,我们也是三代之外……” 一个俘虏颤抖着嗓音,哽咽哭饶。 张易之略默,淡淡述说: “制定连坐法的实践家商鞅曾说过,重刑连其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故无刑也。” 九族在中国历史上的实际事例中,往往只是一种虚称,在传统文化中,“九”代表至高之数,故九族之说并非实指。 说白了,就是没有理由的斩草除根、消灭一切可能存在的复仇力量,以绝后患。 闻言,李锐立的怒火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汹涌而出,凄鸣道: “张巨蟒,你滥杀无辜,迟早要遭天谴,此举你以为能堵住悠悠众口么?” “李昭德该死,可我们其他十二房的族人,犯的哪条罪名?” 张易之面上如冰山一般,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冷视着他: “李昭德一人就能号召一万李家武卒?没有你们陇西李氏的一致支持,没有陇西李氏做后盾,他敢政变么?现在想撇清关系不觉得荒谬么?” “成功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甚至化家为国,输了自然要承受后果。” “高风险,高回报,很公平的买卖。” “若是李唐复辟成功,那你陇西李氏独占半壁江山,族人飞黄腾达封王封侯……” 顿了顿,张易之已没有多少耐心,转向李楷固,“先派人严加看管,等清点李家族谱后,再杀再放。” 说完迈步就走。 那些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李锐立心里,砸得他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噗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 “别杀我族人,王爷,求求你了,别杀啊,他们是无辜的,朝廷要土地要钱财,我们都双手奉上,求求你……” “我为朝廷立过功,我守着中原门户十年,我也杀了很多突厥蛮子,我们李家有很多忠臣良将,你看在我们的份上,不要屠戮殆尽……你真的不能这么做。” 张易之铁石心肠,视若无睹,阔步走下城墙。 残酷,有很多时候指的是对别人,更多的时候指的是对自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 古代的株连刑罚是残酷惨烈,但就能因此全盘否定么? 对于能够权衡利害的人,避免其作恶的唯一有效途径就是其作恶对自己有害。 所谓的道德教育、仁爱思想,在人**望面前,经得起考验么? 别说百姓,就连儒家官员熟读四书五经,受着数不清的道德教育,但如果作恶对他们毫无风险,他们会不会毫不犹豫作恶? 《红楼梦》很好展示这一点。 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利益均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利益的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祸难的时候,你说贾府能够超脱吗? 在人治大于法治,在以家族的方式生存的封建社会,在涉及谋反面前,唯有一杀到底! 轰隆隆—— 这时,急促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大规模的死士靠近城墙。 短短时间,城门街道包围圈一层层累加,愈发厚重起来。 但这些蛛网死士每人都心知肚明,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们不过是用一万条人命去略微拖延时间的小卒子而已。 张易之神情平静无波,大风吹拂,衣袍飘荡,依然丰姿如仙。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