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八点前刷新! 八点前刷新! 八点前刷新! 八点前刷新! …… …… …… …… …… …… 玄武门下。 夜还是一样的凉,黑暗却在渐渐变淡,淡得悄无声息。 城墙如雨的箭矢下,惨嚎之声此起彼伏,左右的士卒抵挡不住,纷纷栽倒于地。 “人迟早也要死,大丈夫死在宫阙之下,轰轰烈烈,并不窝囊。” 鲍思恭满脸鲜血,竭力嘶吼。 可非但没有鼓舞士气,越来越多的士卒后退。 远处,太平唇绷成一条线,艰难稳住情绪,可内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悲愤。 回天乏术! 等太阳升起,大唐即将复辟。 她是李氏嫡女,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没有了母皇,没有了他。 这江山社稷,又与我李令月何干? 身旁的上官婉儿眸子血丝密布,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颓丧。 她的心彻底绝望,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皇宫布置。 陛下为了防范兵权太过集中,对南衙禁军调来调去的手续太过复杂。 关键是调兵龟符还在寝宫,眼下这形势,就算拿出龟符,又有多少禁军愿意赴死呢? 洛水军营更不能依靠,那需要陛下、政事堂,兵部三方勘合才能调动。 被称为咽喉之锁的玄武门陷入反贼之手,他们便如入无人之境。 陛下的性命也在他们一念之间。 上官婉儿此刻担忧着张易之,她知道,一旦相王登基,张郎就要与天下为敌。 她俩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大臣权贵,半夜的兵谏吓醒了所有人。 他们都前来等待玄武门开启,等待那个意料之中的结局。 周遭气氛昏沉而压抑。 一些李唐臣子目露窃喜,他们敬佩李相的手腕魄力,更为这次天衣无缝的兵谏而喝彩! “快随本王营救陛下,事后论功行赏!” 左屯卫武攸绪慷慨激昂,目光扫视城下每一个将卒。 孤零零的云梯立在墙下,却没人举起武器攻城。 靖难? 为谁而战? 人都是趋利的,在陛下生死未卜的情势下,谁还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很明显,到了这一步,败局已经注定了。 现在只要不傻的人,根本没必要再做螳螂挡车之事。 新君上位已是必然,还充什么忠臣? 只要不抵抗,换个皇帝,他们依然还是吃皇粮的禁军。 “神皇司,攻城!”鲍思恭犹不甘心,高举鎏金令牌。 绿袍沉默不语,虽没后退,脚步也没往前。这只是令牌,可终究不是那道能给他们勇气的身影。 只有司长和陛下站在这里,他们才会冒着身死族灭的后果义无反顾。 可如今两人都不在。 “都是奸贼!尔等皆是奸贼!” 武延基一阵血气涌到心口,怒火滔天仿佛要冲破九霄! 这幅模样落在群臣眼里,便成了无能狂怒。 这一夜惊变,将改变许多人。 有人博到富贵从而封王拜相。 有人会坠入无边炼狱。 比如武家,已经预定一个抄家灭族的名额。 而那个恶獠。 下场更加凄惨,死亡抵消不了罪孽,必须承受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天道终究有轮回! 不少世家大臣神色狠戾,他们虽然是政变的看客,没资格进去分羹,但一想到张巨蟒的下场—— 那种兴奋甚过升官百倍!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此獠骤闻噩耗,会不会割据蜀中,跟大唐分庭抗礼? 不过蚍蜉撼树罢了,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庞大的帝国? 时间慢慢流逝。 春天的黎明,湿润的凉风吹起尘土,让眼前这座城门更巍峨沉重。 城墙上的羽林军,城墙下的官员,似乎默契达成一致。 等待。 就像在除夕夜等待新的一年降临。 除旧换新,更换江山! 太平满脸怅然,她恨不得将反贼碎尸万段!将那些害母皇的魑魅魍魉心刨出来!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还在苍穹飞翔的鸽子,它能挽救局势么? 太平不抱任何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她要依靠李氏嫡女的身份掌握话语权,在朝堂为张郎博取一线生机。 一个不属于大周的朝堂。 轰隆隆—— 远方骤然响彻如同炸雷般的声音。 满场肃然一静,忽有人身子僵硬转头看去,紧接着更多人看去。 大家的神情变得极度骇然! 仿佛见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静得如同阴森墓窖,气氛就如同滴水成冰瞬时凝结! 视线的尽头,贯通北门的中轴街道,数万道黑影带起的尘烟遮蔽苍穹。 最前方一个男子缓缓走来。 不是出征时的金色铠甲,而是月白长袍,白的让人刺目。 洁白得能掩盖玄武门城墙的血腥色。 一步。 两步。 三步—— 越来越近,直到世界只剩他的脚步声。 在全场眼里,世界仿佛只剩这道白袍,所有人感到一种荒谬的恐怖感。 诺大的广场瞬时鸦雀无声,苍穹大地都在此时定格。 他的脸如同凝蜡,半点笑容也无,那双眼明亮却又阴暗,似乎看着眼前又似乎空无一物视若不见。 就像一匹孤狼,在这黎明踽踽独行。 城墙上的羽林军死死低着头,仿佛那个人是瘟疫,多看一眼就要丧命。 “你们都要死。” 他停住脚步,看着城墙,发出这样的声音,说要杀了所有羽林军。 没有人敢说话,仿佛那是一头生杀予夺的神灵,他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就站在那里,那种威势岂止用恐怖形容,简直是难以想象。 浑身上下散发的无边杀气与戾气,几乎让众人窒息。 他无数次手持最锋利的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这一次,也一样。 …… 寝宫。 武则天死死揪住榻上的锦被,满腔的绝望几乎要将整个人吞噬掉。 她一双眼宛如地狱恶鬼,誓要杀尽眼前这些反贼暗鬼。 可她一想到亲手缔造的帝国一世而终,宛如剜心椎骨痛不欲生。 没有奇迹了。 朕终究沦为一个失败者。 蹬蹬蹬—— 几个亲信仓惶涌进寝宫,一进来便双腿抖如筛糠,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张柬之等人目光微变,难道内廷失控了?或是陛下还有不为人知的后手? “什么情况!”李昭德急声道。 快到摘胜果的时候,他不允许存在任何遗漏! 为首的亲信竭力控制情绪,可声音却像带着哭腔的乌鸦: “嗬吚吚,他……他……他来了。” 此话,让在场文武官员都不禁心神颤栗,很是不安。 究竟是谁来了? “到底是谁啊?”李旦带着颤声逼问。 亲信浑身麻木,过了很久才喃喃道: “张巨蟒,他在玄武门。” 轰! 轰! 轰! 犹如九天神雷在耳边轰鸣,张柬之,李多祚,李旦等人神色剧变,内心翻江倒海。 目光极度恐惧的看着亲信。 仿佛在看鬼神一样!!! 荒谬绝伦! 此獠绝无可能出现在玄武门。 绝无一丁点可能! 他们宁愿相信李建成在玄武门死而复生,也不愿意相信张巨蟒会出现这那里。 武则天满脸震惊,就像溺水时河面上伸出的一只手,那只手正是她期盼的人。 一股激动慢慢涌遍全身,就像潮水奔席而来。 “子唯来了。” 她笑了笑,旋即抬头看着殿顶。 一道曙光降临,照耀着这无边黑暗,驱散她浑身冷意。 哐当—— 寝宫里,竟有不少将卒眼神涣散,握不稳刀刃。 “你确定看清了,多少人?” 李昭德儒雅的面孔,此时铁青而扭曲,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亲信。 “八万。”亲信艰难滚动喉咙。 刹那间。 惶恐! 恐惧! 愤怒! 种种情绪在寝宫弥漫。 但最后化为绝望。 八万兵马,全是征蜀的精锐,张巨蟒手握鱼符随意调动。 这股庞大的力量,能将内廷皇宫横推啊! 李昭德全身血液都几乎凝固,他双目圆睁,眸色血红。 这是他布置许久,堪称天衣无缝的一场政变。 绝不可能出差错! 倘若早已泄密,落入张巨蟒的圈套,那内廷为什么不设防? 这个女帝的性命被他们随意拿捏,此獠绝不会用皇帝做诱饵。 所以计划没有泄露,那究竟哪里出了岔子啊! 难道女帝被神灵眷顾? 带着八万兵马从天而降? 李昭德回过神,陡然大喝: “肯定是有人蓄意易容,不要被小伎俩所迷惑,他们意图动摇咱们军心。” 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旋即恍然大悟,浑身的恐惧也消失殆尽。 对啊,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首先张巨蟒奔赴蜀中的路上,他不可能出现在神都。 就算赶回来了,城门又怎么可能放行? 退一万步讲,放行了,也不能将八万兵马全部放进来啊。 除非守将不要命了,拿全族性命来开玩笑。 张柬之情绪趋向稳定,淡淡开口: “应该就是小把戏,找个身形相近的人伪造张巨蟒,再利用妆容达到惟妙惟肖。” 李多祚僵硬的脸庞松弛下来,斜睨着地上的几个亲信: “你们眼花了,我久经战阵很清楚,有时候几千个人同心协力,就能达到几万兵马的气势。” 呼! 众人长松一口气。 而武则天一颗心坠入谷底,刚燃起的希望就被浇灭。 薛思行神情严肃,沉声道:“这些人是大麻烦,必须快点拿到诏书。” 李昭德轻轻颔首,目光转向武则天,不疾不徐道: “陛下,请顺乎天意,传位相王。” “不!” 一声凄厉的大喊,声音却是从身旁传来。 只见武攸宜神情呆滞,喃喃道:“试问普天之下,谁能易容成张巨蟒?” 话音落下,落针可闻。 此獠相貌神雅俊美,到这个境界绝非妆容可以模仿。 难道? 可就在此时。 轰隆隆—— 山崩地裂的声音,仿佛发生了十八级大地震,寝宫剧烈晃动,连大殿的铜鼎都咯吱作响。 众人站稳身子,脊骨寒意丛生,浑身腿脚冰凉。 火焰冲天而起,哀嚎和兵刃碰撞声,伴随着刺鼻的硝烟。 轰! 又一道惊雷震响,鎏金铜钩上的铃铛大幅度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声音落在众人耳边,却像一道道催命符。 大兵在攻打玄武门。 此獠真的来了。 这一幕,令李多祚恐惧难言,心里充斥着浓浓的绝望。 惨烈的战场是抛开生死,只为胜利。 而政变纯粹的靠利益捆绑。 他知道,羽林军麾下守不住城门,他们也不敢守。 当张巨蟒出现的那一刻,局面彻底颠倒。 谁都清楚该怎么做选择。 如今皇城内外的局势,就像是一颗诡异的鸡蛋剖面。 他们最内层的蛋黄,被张巨蟒一层层的包裹着,无处可逃。 震响过后,寝宫陷入冗长的死寂。 “骗我,你们骗我,本王是被你们挟持的。” 恐惧似万蚁钻心啃食李旦的骨肉,他像是一个疯子在咆哮。 俄而又噗通跪在床榻前,声泪俱下,“母皇,儿臣是被他们挟持的,儿臣不敢兵谏啊。” “儿臣志大才疏,完全没有主见,被这些逆贼三言两语就蛊惑。” 李隆基整个人就像一座泥塑木雕一样毫无生气,脑子混混沌沌,听不到任何声音。 “旦儿。” 武则天缓缓起身,原本疲惫的身躯被力量灌满,她踱步到墙边,冷冰冰道: “有冤屈,待会跟子唯说吧。” 刹那间,寝宫所有人如坠冰窖。 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他们谁还有活路? 是啊,都参与政变了还奢求活路? 唯有以命相搏,才能杀出一线生机。 此刻,他们眸子里已经没有恐惧,只剩滔天的狠戾。 包括李隆基,他死死盯着祖母。 恶就像魔鬼一样,总是潜藏在内心深处,不时就会冒将出来。 “陛下,我们不想弑君。” 李昭德沙哑着声音。 长此以来,等级森严、上下分明,就算是心有反意,也不敢说出弑君二字。 但他没有退路了。 只有拟退位诏书,让相王登基占据皇帝的大义,恐怕能让张巨蟒兵马倒戈相向。 武则天背倚墙壁,苍白的面色沉静如水,寒声道: “你们真敢杀了朕?” 李昭德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敢,下伪诏也一样。” 话落,薛思行等人举起手中的利刃。 “母皇……”李旦泪流满面,迈着膝盖前行,将手中的传国玉玺奉上,哽咽道: “儿臣不敢,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武则天眯着凤眼盯着越靠越近的反贼,又俯瞰着地上的李旦,旋即一只手触碰传国玉玺。 另一只手按着桌上明珠。 密室门迅速打开,李昭德等人面露骇然,“快杀!” 可惜靠近墙壁的武则天迅速隐进密室里,身上还带着传国玉玺。 没有玉玺的盖印,诏书就是一张废纸。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皆是难以相信。 薛思行疾步到黄花梨木桌,用力按着明珠,可密室大门没有动静。 这片墙壁,还是由坚固的大理石所铸。 “没用的。” 李多祚叹了一口气,哑声道: “这是墨家机关术,曾经有墨家传人走进内廷,原来是铸造密室。” 薛思行神色疯狂像暴怒的野兽,挥起长刀用力砍,锵锵的声音只溅起这片火花。 武攸宜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我不想死……不想死……” 寝宫的几十个人身子发颤,拳头紧握,不甘,颓然,乃至绝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不连累家人已经是最好下场。 成王败寇。 败的是他们。 彻底败了,将一切都搭进去了。 内廷厮杀声渐渐消失,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踏上汉白殿阶,撞开迎仙殿宫门。 紧接着一个个身着甲胄,手执长枪的士卒进来,后面涌入无数绿袍。 刀刃的寒芒映着他们杀气腾腾的面孔,有的脸上还溅着血珠。 “你方唱罢,该轮到我登场了。” 温润暗沉的声音由远及近。 李旦一个哆嗦,差点吓破胆,浓浓的恐惧将他包围。 一道白袍出现在他目光中,那是他最仇恨的身影,也是最让他恐惧的身影。 李旦全身冷到彻骨发抖,哪怕蜷缩身子也不能缓解,全身冷到发麻。 张易之迈步走进,一双冰凉入骨的墨黑瞳仁扫视寝宫。 刹那间,他整个人气场暗潮汹涌,凌厉的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恶鬼: “陛下在哪里。” 没人说话。 张易之眼底燃烧滔天愤怒,厉声道: “全部铐住,别给自裁的机会。” 全部绿袍出动,将寝殿所有人按倒在地。 李昭德等人趴在地上神情呆滞,山崩海啸的形势压顶而来,失败者没什么从容气度可言。 “我问你,陛下在哪里。” 张易之走到李旦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然后一脚直接踩在他脑袋上。 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被一脚踩在头上,李旦竟没有耻辱感,只剩求生欲顷刻间爆发,哽咽道: “母皇待在密室。” 堂堂李氏嫡子,竟沦为任意践踏的蝼蚁,李昭德神情扭曲,却发出一阵九幽厉鬼般的笑声: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