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北昌行之五十-《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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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幸真是气的脸都变了,她在婆家向来是要怎样就怎样的,就是婆婆、太婆婆都不说她一句,结果,这个大姑子一来,就处处要她的强。余幸笑都成了冷笑,道,“姐姐这般善解人意,姐夫真是有福了。”

    “可不是么,你姐夫也常这样说。”何子衿不急不徐的接下这话。

    田嬷嬷忙道,“不敢劳烦大姑奶奶,我们姑娘身边的大丫环,个个通得文墨,服侍姑爷再好不过。”

    余幸哪里忍得了这口气,她自觉下嫁,本就委屈,这如今新婚不过两月,婆家就要给丈夫身边安排丫环,这如何忍得!余幸冷冷起身,道,“姐姐有的是好人,随姐姐去吧。”直接一甩袖子走了。

    田嬷嬷还圆场,“唉,太太、大姑奶奶,唉,姑娘这……”

    沈氏也气变了脸,唯何子衿面色不变,道,“嬷嬷过去看看妹妹,可别叫她想歪了才好。”

    田嬷嬷忙追着自家姑娘去了,余幸当天就回了巡抚府,在祖母面前哭的泪人一般,直说婆家欺负她,婆婆要给丈夫妠小。余幸泣道,“当初说什么家风清白,为人宽厚,都是骗咱们的。要是清白人家,哪里如此不讲究,我不过是这里忙不开,他们就要给相公身边送妾去。”

    余太太一听,脸色也变了,连忙问孙女究竟,余幸哭道,“婆婆以往虽严苛些,待我也没什么。就是大姑子一来,处处生事。她不来的时候,婆婆根本提都不提妾的事,她一来,婆婆立刻就要买人,还要必要身家清白,通文晓字的。”

    余太太上回同何子衿过过一回招了,知道不能再听孙女一家之言,先让丫环服侍着孙女洗脸,扶孙女去常住的院里歇了。这才叫过田嬷嬷来,一问究竟,田嬷嬷是个明白人,并未编造什么,更不会火上浇油,田嬷嬷道,“昨儿姑娘回去,亲家大姑奶奶就跟姑娘说了半晌的话,话里话外的,是想姑娘过去,同姑爷在一处。姑娘,就不放心这花园子。亲家大姑奶奶没说纳妾,就说姑爷这成亲,与以往不同了,身边没个丫环服侍不成。叫了我和姑娘过去商量,这说着话的,姑娘有些沉不住气。其实,依老奴看,亲家没有给姑爷纳小的意思,不过是拿这个敲打姑娘,想叫姑娘过去与姑爷一处。”

    田嬷嬷是个老成人,道,“这亲家大姑奶奶,也着实有手段。说的话,句句光明正大,没一句不在理上的。好在不是恶意,也是想姑娘同姑父好的。”

    余太太问,“阿幸与阿冽相处的如何?”这新婚小夫妻,按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孙女婿说走就走,孙女也奇,别的刚成亲的新媳妇,只怕婆家分离夫妻二人呢。如今是婆家盼着夫妻两个在一处,孙女这死活不愿意去是什么个缘故。

    田嬷嬷道,“挺好的。就是为着当初建园子的事不大痛快,后来亲家太太劝了几句,也好了。每天早上给姑娘画眉,晚上看姑娘睡了才去念书,一用功用功半宿,姑爷这般上进,以后前程错不了的。”

    “那阿幸这是怎么了?跟阿冽在一处有什么不好?”

    田嬷嬷面露难色,良久方轻声道,“姑娘是奴婢奶大的,这话,原不该老奴说,只是,老奴实在担心这样下去伤了姑娘与姑爷的情分,便多嘴一回。”

    “你只管说就是。”

    田嬷嬷轻声道,“姑娘,自小在帝都锦绣丛里长大,要是让姑娘去县里,姑娘怕是服不了的。”

    余太太叹道,“外任为官,富饶之地毕竟少数。就是以后阿冽有了功名谋得前程,倘是外放,也是天南海北。县里虽是小地方,多少大员就是由一地县令做起来了。这些道理,你记着,以后好生与阿幸讲一讲。”

    田嬷嬷连忙应了。

    余太太这才去劝孙女,余太太就一句话,“是你这花园子要紧,还是孙女婿要紧?”

    余幸洗过脸,胭脂未匀,眼皮犹是肿的,道,“他要真是忠厚的,什么样的狐狸精也勾不走他。他要是起了别的心,我就是天天守着也没用。”

    “世上的理不是这样讲的。”余太太道,“正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人在姐姐家念书,你要在他身边,他眼里看到的是你,心里想着的也是你,自然不会给人可乘之机。你要不在他身边,不要说亲家还没那个心,可要是有个水灵灵的丫环日日陪着,再忠厚的人,时间长了,也保不准儿。”

    余幸气苦,“当初他家可是说过的不纳妾的。”

    “倘你能服侍,亲家自然不会给阿冽纳小,你们不在一处,叫你去你不去,难不成人家安排个丫环都不成?别说妾不妾的话,就是现在叫了亲家来对质,人家说过一句纳妾的话吗?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没什么,你要总这样,不与阿冽在一处,我心疼你,亲家难道不心疼儿子,再宽厚的家风也不能让儿子绝了后。你这样犟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都说了花园子建好就过去,今儿就这样逼我,要是我这么去了,以后他们有什么不合意的,必要拿妾室威胁我。”余幸道,“成亲前说的天花乱坠,成亲后就换了嘴脸。要是好好儿的同我说,那也是我的相公,我如何不心疼他。偏生拿丫环来唬我,看他敢碰一下,我非与他拼命!”

    “你如何这般犟啊你!同婆家处好关系,你以后才能顺当。”

    “祖母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眼下我要是被大姑子拿住了,以后她手还不伸到我房里来。”余幸气道,“祖母不晓得,再没见过这样的大姑子,成亲多少年了,来娘家不说好生陪着父母开开心,她倒好,一来就挑事。要不是她,我婆婆断想不出这种给相公安排丫环的主意。这幸而是离得远,这要离得近,她还不得跑来娘家当家啊!我婆婆也是耳根子软,什么事大姑子一挑唆,立刻就听大姑子的。”

    余太太心下未尝没有觉着何子衿太过厉害的意思,不论说话还是手段,都太厉害了。余太太这把年纪,这个辈份,不好说小辈的不是。只是,眼下还得提点着孙女,“给孙女婿派丫环的事,要怎么着?”

    余幸气哼哼道,“佛手最是忠心,且是我跟前的大丫环,自小一道长大的。让她去服侍相公,她定是本本分分的。”

    余太太道,“一个不妥,放两个。”

    余幸道,“阿田也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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