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北昌行之六十七-《美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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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念令三喜回家取行礼,何子衿已给包了两大包袱,其中还有一件当初阿冽送给姚节的那种牛皮金丝甲,阿念都没来得及回家辞一辞子衿姐姐,取了行礼,点齐人马,便骑马带人往沙河县去了。

    何子衿尽管有些牵挂,并不外露,只是与家里说了一声,“阿念这一升职,沙河县新任县尊还未到,先帝大行,县里没个人主事不成,巡抚大人就让阿念回沙河县代几日职司。”

    何老娘与沈氏、余幸都未多想,倒是余太太在孙女回家时问了一句,有些担心亲家对于江念去沙河县这种安全没有太多保障的县城而不满,余幸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说,这种要紧的时候,可不就得自家人去么。”

    听孙女这般说,余太太方放下心来,由衷道,“亲家真是再通情理不过。”

    事实上,何家一大家子,连带着余幸,都不晓得这会儿去沙河县有啥风险,何家就觉着,这就很普通的继续代理一段时间的县尊职司。他们又不是没有经过国丧之事,先帝他爹,太宗皇帝死的时候,何家人正好在帝都,知道国丧是个严格的事,全城人都得穿素,每天兵马巡逻,的确不能轻忽。

    在何家人的眼里心里,阿念回沙河县,也就是这么些事了。

    谁也没料到还会有战事,阿念遇着这战事,还真是松了口气,倘他不在沙河县而沙河县发生战事,那才是焦心焦肺干着急没法子呢。

    沙河县的战事,还是战事结束后,何子衿等人方知晓的,余太太特意叫了孙女回家说,“你们家大姑爷,正经探花郎出身,平日里瞧着再斯文不过的,倒是颇通军略。”

    余幸还不知哪里事呢,待祖母说明才晓得,大姐夫又在沙河县打了胜仗,缫匪首上百。

    余幸连忙问其经过,余太太笑道,“沙河县遭遇匪事,江同知斩首上百,这可是正经军功。”说着,不禁啧啧称奇,再次道,“先时江同知就曾与府里缫灭山匪,如今与流匪相遇,又立了战功。亏得是探花郎出身,武略上竟也有这等不凡才干。”

    余幸问,“大姐夫没受伤吧?”

    “没有。”余太太道,“眼瞅着国丧就要过了,江同知回来,朝廷定有封赏。把这消息同你婆家一说,你婆家定然欢喜。”

    余幸点头,又道,“大姐夫这人,既有本事,又不缺时运。”

    “可不是么。”余太太想到阿念那身世,更是深以为然。只是,一想到凌娘娘有这么两个儿子,眼下凌娘娘自争不过皇后娘娘,可以后呢?过个十几年、二十几年,新君成长为一代帝王,朝中再有江念这样能干的儿子引以为援,介时,凌娘娘母以子贵,皇后娘娘将何去何从呢?余太太不禁忧心,却以不能叫孙女知晓。

    余幸向来存不住事,晚上回婆家就说了大姐夫立军功的事,何子衿听说沙河县遇匪,还真是吓一跳,不过,听说都打完了,阿念也没受作,又打听了一回江仁胡文等人,余幸道,“有大姐夫在,断不能叫自家人有事的。”

    “这倒是。”何老娘深以为然,何家人都不是那种遇事先大公无私的人,肯定有事先护自己人哪。

    沈氏晚上又同丈夫说了一回,何恭道,“我也听说了,哎,沙河县离府城近,原本匪患并不多,是那起子流匪抢了好几个村子,胆子足了,竟想劫掠县城,遇上阿念,叫阿念给收拾了。”

    沈氏念佛,“只盼着孩子们没事方好,要知道有这等事,当初真该叫三丫头阿仁他们早些过来府城。就是阿念,怎么与亲家太爷说说,也不能叫他去的,让人这样的不放心。”

    何恭宽慰妻子,“你只管放心,这要不去,哪里来得这等军功。再说,用人之际,端看谁合适不合适呢。咱得说,亏得阿念去了,不然,沙河县没有县令,群龙无首又遇着匪患,咱们外孙外孙女、阿文、阿仁两大家子都在沙河县。阿念去了能主持大局,阿念要是不在,才会出大事哟。”一席话说的沈氏庆幸不已,沈氏都想着择日去庙里狠狠的给菩萨上几柱高香了,就听丈夫道,“阿念立此战功,朝廷必有封赏。”

    沈氏道,“这刚升了官儿,还能有什么封赏?”

    “你不晓得,国朝军功最重。”何恭道,“阿念在沙河县为县令时乃正七品,同知为正六品,他这是连升两级,在官场并不常见。阿念能顺利升迁,一则是两任县令吏部考核皆是上等,二则就是先时有缫匪之功。故而方能连升两级,做了同知。不然,哪里有这般快的升迁。”

    沈氏打听,“难不成,还要升官儿?”

    “这就不晓得了。”何恭笑道,“不论是升官儿,还是给别的赏赐,便是将来考评,都是有益处的。”

    沈氏虽有些担心女婿,不过想到女婿这般能干,也很是高兴。

    唯有俊哥儿知此事时很是扼腕,叹息当初他在学里上学,不知道姐夫回县城之事,不然他定要跟着去云云。沈氏听了没好气道,“赶紧念你的书去吧!”

    俊哥儿无精打采道,“念也没用,今年赶上国丧,秀才试取消,要考案首得明年了。”

    沈氏训他,“就是考了案首,还有举人有进士要考,如今你才念几年书,就这般散漫!”

    俊哥儿过去缠着他姐问姐夫何时回来,何子衿笑着给俊哥儿整整衣领,道,“我也不晓得呀,不过,这也快了,过了国丧就回了。你还是好生念书,去岁就把案首的话吹了出去,今年没考,再念一年,倘明年得不了案首,可就丢脸了。”

    俊哥儿坐他姐身边儿,道,“我心里有数呢。”

    沈氏道,“生你们姐弟四个,没哪个比你更会吹牛。”

    俊哥儿道,“祖母早跟我说过了,说我这爱吹牛的脾气,就像我姐。”逗得大家都乐了。

    一时,阿冽打发人喊俊哥儿过去念书,甭看俊哥儿在母亲姐姐面前嘚啵嘚的没个完。这人哪,一物降一物,俊哥儿再如何巧舌,最怕他大哥,阿冽说句话,他就不敢不听。小时候还敢跟哥哥叫板,自从大些后,约摸是给阿冽收拾服帖了,很是听阿冽的话。

    见大哥叫他呢,不敢再磨蹭,忙跟大哥念书去了。

    沈氏笑,“亏得他还有个怕处。”

    子衿姐姐到底牵挂阿念,明明上辈子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竟然也迷信起来,自己偷偷在屋里起了一卦,见是平安卦,此方稍稍放下心来。在家里坐不住,就去朝云师傅的宅子看了一遭。

    在这宅子主持修理清扫的人是闻法,何子衿与闻法早便相熟,如今来这园子,何子衿也不禁赞一声好。闻法笑道,“也给阿曦阿晔准备了房间。”引着何子衿过去看阿曦阿晔的屋子,顺带逛了大半个园子,何子衿问,“师兄,师傅这宅子差不离了吧?”

    闻法道,“差不多了。”

    “赶紧叫师傅搬来吧,前些天沙河县打仗的事,师兄知不知道?”

    闻法显然也是个消息灵通的,点头,“知道。”

    “你都不担心?我才听说,担心的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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