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嗯?” 墨丘应声,看了贡一眼。 大多数时候,这位弟子都会喊他为巨子,这代表着绝对的追随与认可。 每当喊墨师的时候,就是有问题想问。 “当初.” 贡低着头,声音像是自极远处发出的,“当初咱们去豫州的时候,共有百八十位墨者。我们折损近半数,拿到了一点仙缘,止住了一场可能会不断扩大的灾难。后来您将仙缘赠给了宗明帝,换取豫州之地的安稳。 可是,这才过去了一年。 宗明帝得到仙缘后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追求仙迹,万寿仙宫害苦了无数人。豫州之地,也没有因此而安稳下来,白莲教在那里兴风作浪,举起反旗。您忍无可忍,又杀掉了宗明帝.” 贡低沉了下来,目中似有明灭不定的光火在摇动。 天际有风飞驰而来,白云总算暂时挡住了炽热的烈阳。 “可我总是在想,我们当初死去了那么多的人,守护住了心中的道义。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坏了呢?真正该死的人没有死,我们的人却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贡不敢看墨丘,目光顺着阴影,抬头望向天穹,又道:“我忍不住会想啊!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其实可以走别的路呢?” “低着头。” 突然间,墨丘说道。 紧接着他轻轻一跃,避开了地面上的陷阱——那竟不知是哪个猎户留在这里的,捕猎用的陷阱,经年日久,可陷阱就是陷阱,撞上去总归是让人不开心的。 “要抬头看看,也不能不看脚下的路不是?” 墨丘站稳了脚步,继续说道:“我告诉过你,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这世间最大的利,就是天下的利。最小的害,便是无心之害。大利不常有,无心之害总不缺。所以,君子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能成为无心之害的,我们要尽其所能的避免。有机会成为天下之利的,我们要拼尽全力的争取。” 他停下了脚步,拆掉那个陷阱,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是故君子不啻微茫,造炬成阳。豫州之事,的确让墨者损失惨重。可此事之后,墨者也扩充到了三千之数,比之初时更添十倍不止。此为薪火相传,生生不息也! 至于此后如何,又怎能怪罪自己?当时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难不成你今天吃了一顿饱饭,便要怪罪自己过去为何要吃那么多顿饭?只吃今天这一顿饱饭不就好了?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稳重的脚步落在地面上,便留下浅浅的纤薄而宽厚的脚印,似是一阵风吹来便可将其泯灭,又好似岁月再如何打磨,仍旧那般清晰可见。 那些最具有理想与信念的人啊,总是冲在最前方,也最先倒下。 钱会流向不缺钱的人,爱会流向不缺爱的人,而死亡,也总会流向不怕死的人。 以至于好似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化作了乌有,徒留些许英烈的身姿留在世间,在只言片语之间流传往返。 可那并不代表一切都没有意义。 长夜难明,但总有人以此身为炬。 当酷阳高照,也总会有白云涌来。 古今以来,爱天下者众,爱苍生者少。 爱天下苍生至此者,未有出于墨者也! “可是.” 贡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迟疑着说道:“我担心有一天,有一天所有的墨者都倒下了。就连墨师您也不能再带领着后人继续往前走,我们奉行的道义,真的还会有人继承么?天下间,会有人来认可我们吗?” “哈” 墨丘笑了起来,释然大笑道:“怕什么天下无人?虽天下无人,墨子之说犹存矣!” 一直以来,作为一位武道宗师,乃至墨家巨子,墨丘都极少显露出什么与众不同,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比之墨者更加刻苦而严厉,更是从不见半分的狂傲之意。 似乎在他的身上,永远都看不到属于正常人都会有的“优越感”,那种一定要证明自己非同一般的野心和期望来。 而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显露出了那始终隐藏却又一直显露出的冰山一角,那一角胸怀天下,度量世道的心胸。 即使世界上没有人在了,他的话也将长存于世! 这不是因为他多么了不起,而是他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其心不改也! 墨家的学说可能会隐没,墨者可能会死绝,他也定会化作尘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世界,我来过,我努力过,我的话,将永远留在这片爱的深沉的土地上! 时移世异,天理循环,不改其心! 总有后人,擦去岁月的尘埃,得以窥见那或许尘封许久的芬芳光彩,再借助前人的余晖,去维护天下的道义之所在! 贡怔住,喃喃道:“天下无人,子墨子之言犹在?!” 墨丘肯定的点头说道:“天下无人,子墨子之言犹在!” 贡停下了脚步,脸上竟显露出分外痛苦的神情。 “墨师,可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贡感觉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么的难熬,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啊,总是不自觉的便让人自惭形愧,恍惚间似有烈日灼心。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