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能够感叹冬日时光美好的,那都是火炉不停,衣食富足的富贵人家,寻常人最怕的便是冬季。 闲倒是闲了,活也难活。 “嗨,不就是为了生计么。你也知道,最近几年一直都在打仗,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再不趁着冬季出来找点生计,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顾担叹息着说道。 “是诶!” 一听这话,老农似是深有同感,“这场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您也不高兴?我记得大祈是最强的那个,一直在赢才对,您怎也盼着快点结束呢?”顾担似是找到了知音,连忙说道。 “赢” 老农嘴唇嗡动,一时讷讷。 “外面太冷了,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正好我们俩也准备修整修整,不如到你家再聊一聊如何?” 顾担直接说道。 “这” 迟疑片刻,老农有些尴尬的说道:“家里有点脏乱,两位客人莫要嫌弃。” “好说好说,在这种天气,能有个地方避雪便感激不尽了。” 顾担将马匹牵来,“走路太慢,上来骑马去吧。” 老农昏沉的目光仔细端详了一下顾担牵来的马匹,惊讶的说道:“呀,您这马可了不得!是一等一的好马啊!” “你还懂马?” “当然懂嘞,年轻的时候我可在给大人物的马场里干过好几年呢!” 老农有些自豪的说道,随即反应过来,“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那咱就看看您的骑术如何。” 顾担笑着点头。 他和荀轲共乘一匹,让老农自己来乘骑骏马,虽然最开始略显生疏,但没多久便熟练了起来,果然是有模有样,颇为精湛,该是许久未曾乘骑过马匹,才会初时有些陌生。 狂风不断,飞雪漫天。 老农却显得颇为兴奋,驾驭着骏马在两人的身前疾驰领路。 骏马大概奔行了一刻钟的功夫,眼前出现了几间没有多大的茅草屋,老农翻身下马,指了指那间屋子,“那就是俺家。” “劳烦了。” “小事儿小事儿。” 老农快步走到屋子里,嚷嚷道:“老婆子,来了俩客人,整点热乎的东西吃一吃。” 屋内传出妇人闷闷的声音。 “客人?” “对,速度快点,再烧点热水,这大雪天的,冻死个人了要。” 说着,对顾担和荀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位稍等,我去取柴,生火也好暖和一些。” 这屋子虽说也能勉强遮风挡雨,但里面亦是有些森冷潮湿,而且极为的“干净”。 顾担目光四望,仅有一个桌子,四个凳子,其他物件儿竟一个都没看到。 反倒是让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旷和宽敞了。 “一起去吧。” 顾担跟了上去。 走到老农家里的库房,此时寒冬刚到,里面存储的木柴却颇少,仅两捆有余。 顾担过去的时候,老农正准备搬那少些的木柴,在看到顾担进来之后,咬了咬牙,直接抱起一捆。 “您是客人,哪能让您搬?咱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老农说道。 回到空旷的主屋,老农用火石升起了火,小心的添着木柴,催促道:“老婆子你快点啊!火都升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还有被明显压低的,恼怒的抱怨声。 “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招待两位客人.” 那声音压的很低,但顾担的听力自是超凡,荀轲听闻不到,落在他的耳中自是清晰。 没多久便有一老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材单薄瘦弱,面庞粗粝而僵硬,肤色蜡黄且松弛,但最让人关注的,却是穿在她身上,明显小了不少的单薄麻衣,紧紧裹住本就并不丰腴的干瘦身体,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吃力。 老妇人目光落在顾担和荀轲的身上,也是吃了一惊。 这么俊的人一眼看去就知道绝非什么寻常百姓,再看荀轲的衣着,定是非富即贵。 当下心感惶恐,勉强对二人挤出一个笑容,仓促不安的说道:“我去准备吃的。” “我们这里还有些,热一下一起吃吧。” 顾担拿出荀轲的包裹,将其中的吃食都给拿了出来。 大块的风干的腊肉,用白面做成的馒头,还有一些则是小莹寻来的特别耐放的糕点。 “全都做了吧,过了今天便有人接我们,这些东西现在不吃完就浪费了。” 顾担说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 老妇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落在那大块的腊肉上,艰难的说道。 荀轲这个时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代入到了商人的角色之中,不过他的经验并不如顾担老道,便装作纨绔子弟的模样,颇有些嫌弃的说道:“这玩意儿又硬又干,实在不好吃。平时我都是吃又大又香的烧鸡,要不是为了抓紧时间赶路,谁吃这些东西?也就勉强果腹而已!” 果然,此言一出,老妇人也不再推却,接过那些食物到厨房开始准备。 顾担坐到凳子上和老农说着话,“家里没有多余的衣物了么?” “本来是有的。” 老农嘴唇嗡动了几下,一声叹息,“但前阵子要加派税赋,凑不出钱财了,就只好拿衣物去抵。现在家里就剩下两件衣裳了。”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麻衣,再加上老妇人那明显小了许多的衣物,这已经是这个家庭仅有的衣服了。 “寒冬腊月,这么冷的天,就留两件麻衣?!” 荀轲怒气勃发。 如果是在大月,他尚且能够理解——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大祈更加宽容,而是大月已经被宗明帝祸祸了二十余年,积弊甚深之下,百姓过的不好,理所当然。 可大祈国力强盛,便是出兵讨伐大月,也不算特别重的负担,又没听闻过大祈也出现了如宗明帝那样的皇帝,底层百姓怎会也是这般的模样呢! “还能活着就不错了,隔壁老李家交不起税赋,直接就被拉去当做运粮的苦役,怕是难活。” 老农心有余悸的说道。 “大祈兵强马壮,国力富足,怎会刁难到如此程度?” 荀轲满是不解,他对大祈的了解并不深刻,也很难理解这样的强国,底层百姓怎会如同大月百姓一样难熬。 便是再怎么严苛,也总该给下面的人留条活路才是! 老农不再言语,大祈的富足显然与他无关。 “我没记错的话,大祈的百姓被分为三等。” 顾担若有所思。 “我就是三等民。” 老农低着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一等民自然是原本从白山黑水中杀出的那批人,人数最少,但是绝对的人上人,纵使杀了下等人,也只需要交些钱财便可。 而二等民嘛,则需要为大祈立功,立功的条件多种多样,税赋交的多,嫁入一等民的家中,乃至被人赏识都有可能晋升到二等民去,过的比寻常百姓好上许多,也有资格去读书、当官,未尝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来完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至于三等民,则是之前败给大祈的残余子民。 三等民,不算人。 没有什么优待可言,但受苦受累的活计绝对少不了他们。 当然,也不是没有最简单的晋升途径。 硬生生熬五代人之后,就可以洗去罪孽,成为高贵的二等民。 至于一等民?那是万万不敢去想的。 通常来说,将二十余年当做一代人,而考虑到这个时候寻常百姓的寿元,都在三四十岁左右,采取三十年为一代人算,也需要一百五十年! 第(2/3)页